兄弟姊妹都在外面求學,
因此阿潤老家只有媽媽一個人住。
而阿潤從學校畢業之後就回到家裡,
和媽媽一起過著等兵單的生活,
吃飯、睡覺、打電動,
過了四個月,已是落葉之秋,
兵單的來到,
阿潤才覺的生命有了一個新的目標。
幾個當過兵的學長都跟阿潤說,現在進去剛剛好,不會太熱,
但進去兵營裡就會很懷念外面的一切了,想要幹嘛趕快去吧。
而就在當兵的前兩天,阿潤問媽媽,
爸爸以前都會去家裡附近哪邊吃飯?
於是兩個人決定今天晚餐不在家裡煮,
阿潤騎著摩托車載著媽媽,兩個人,
來到在家附近,以藥膳湯頭聞名的小吃店,
天氣也轉涼了,吃藥膳似乎正對時。
「你爸爸以前以歡吃這邊的當歸鴨,尤其是鴨屁股。」
阿潤媽媽這樣說,阿潤便點了一碗,並指名店家要放鴨屁股。
「好吃嗎?」媽媽問。
阿潤喝了一口湯,回答道:「湯真的很不錯,難怪這家店人這麼多。」
「鴨屁股呢?」
「我吃吃看。」
阿潤從來沒吃過鴨屁股,小小的一顆,
阿潤用筷子夾起來,塞進嘴裡,沒說什麼話。
「你爸爸以前都說,小時候家裡養鴨,
看到鴨子走路,屁股扭來扭去,便喜歡上吃鴨屁股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
阿潤覺得在外地求學的時候,也對家裡開始陌生了起來,
就像從來沒吃過的鴨屁股,味道是如此陌生。
吃飽了,阿潤披上外套去牽摩托車,媽媽去結帳,
阿潤在外頭看著媽媽的背影,正和老闆娘說著話,
阿潤問媽媽:「你剛剛和老闆娘說什麼?」
媽媽說:「他說妳老公怎麼沒有一起來吃?」
阿潤接著問:「你怎麼回她?」
媽媽說:「我只是對她笑了笑。」
阿潤說:「也好。」
回到家之後,媽媽問:「後天就要去當兵了,你什麼時候要剪頭髮?」
阿潤回答:「不然現在去啊,有沒有推薦的地方?」
媽媽說:「土地公廟旁邊,那邊有一間家庭理髮,
之前你帶女朋友回來的時候,你爸爸還特地去那邊剪。」
聽媽媽這樣說,阿潤便又出門了,
外頭風颳得更盛,阿潤一個人騎車更覺寒冷,
但不一會兒便道了土地公廟外頭,
土地公廟不大,但靈驗,
媽媽很虔誠,初二十六都會來拜拜,
但爸爸從來不進宮廟,只是在外頭車上等,
阿潤停好車,撇見隔壁有一間理髮廳,便走了進去。
理髮廳裡有一個歐巴桑正挑著青江菜,
把發黃的菜葉扔在地上,跟客人們剪落的頭髮混雜再一起。
而拿剪刀的是一個歐吉桑,
穿著襯衫、西裝褲、皮鞋,並頂著一個稀疏的髮型,
他可能沒辦法替自己剪頭髮,不知道這髮型是誰替他剪的。
歐吉桑正在幫一個小弟弟剪頭髮,
看到阿潤便招呼:「就快好了,你等一下喔。」
阿潤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等著,看著報紙,
阿潤覺得這裡的確是爸爸那個年紀的男仕們休閒的好去處,
也許家裡氣氛苦悶,剛和老婆吵架,小孩子出去唸書,
來這邊洗個頭,和老闆說說話,
也許聊聊天氣、聊聊政治,
阿潤剪頭髮時也總會和設計師聊上幾句,
只是他不太知道等下要和歐吉桑聊什麼?
傳統理髮廳裡有著痱子粉和明星花露水混雜在一起的香氣,
上次聞到似乎是國中的時候,
就跟阿潤上次理平頭一樣久,
而阿潤報紙還沒看完,歐吉桑解開小弟弟身上的襯巾,
小弟弟便跳下椅子,歐吉桑笑笑地招呼著阿潤,
「該你了。」
阿潤開門見山地說:「我後天要當兵,幫我先剪一剪。」
歐吉桑說:「那我就先幫你剪一個進去不用再處理的樣子。」
阿潤說:「嗯。」
歐吉桑說:「現在當兵要當多久?」
阿潤說:「十一個月。」
歐吉桑說:「短短的,現在很輕鬆啦!以前那個時代,我們都要當兩年。」
阿潤說:「這麼久啊?」
歐吉桑說:「想當年我在海軍陸戰隊的時候...」
歐吉桑便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,阿潤只是靜靜地聽,
一邊看著自己鏡子裡的樣子。
阿潤的頭髮又捲又多,
歐吉桑刀起刀落之間,
阿潤覺得鏡子裡自己越是滑稽陌生,
直到全部剪完,阿潤覺得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頂著平頭的樣子。
歐吉桑問:「要順便洗頭嗎?」
「不用了,謝謝。」
阿潤付完錢便走出了理髮廳,
歐吉桑不會知道,
他曾經剪過的兩個客人的頭髮,但不知道他們之間是父子關係,
也不知道他的其中一個顧客,不會再來剪頭髮了。
阿潤回到家後,媽媽已經睡了,
阿潤便拿著換洗衣物進入浴室開始梳洗,
阿潤擠一些洗髮精搓著頭皮,
搓著搓著,頭皮的觸感,就像小時候爸爸的大手搓著自己的小平頭。
阿潤想著,小時候爸爸搓著自己的頭時,
手裡的觸感是不是也和現在自己搓著自己的頭時一樣?
- Oct 13 Sat 2012 12:57
想念的側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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